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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地今書

铁皮尸体

2022 年 2 月 21 日 by superjidai

 

                                           ·于杉杉·

 

    说明:我的朋友于杉杉英年早逝,在我为他整理生前所遗产文字时,发现他?留下很多诗稿。他生前未发表过一个字,连我们这些朋友也不知他曾写诗。这首?写于“文革”后期的诗具体所指是什么,现已无人能准确地阐释,但只要是那个?时代的过来人牐侄疾荒汛又械玫揭恍“意会”。这首诗所写的肯定不是开心?事,然而在那个极度压抑的年代,能产生如此“黑色幽默”的诗,大概却正是出?于“开心”的需要。我相信在那时,无论对作者,还是对读者,都一定能从中这?种诗中得到某种开心。

    特选一首,以纪念这位只为开心,不为名利的诗人。 

                                                   —— W.

 

又是这个时候……

看来总是这个时候。

我的门又响了起来,

又是你——又扁又平而且非常铁皮的尸体,

再次铲进了我的门厅!

 

你,又在国营食堂喝酒了,

你的脸死了也象一滩月经。

你,又在公厕绘淫画了,

您的表情死了也装得比语录还正经。

你的肥唇碰在包着红布的麦克风上,

吱吱嘎嘎,嘎嘎吱吱

 

我把你扳成小型的铁箱吧,

装满煤球一样的大眼睛,

眼皮都剥去包馄饨了,

所以它们都不眨了  都变得浓重而情深!

这批鹌鹑蛋一样的眼睛,

曾在灯下关注中发文件,

也曾湿润地浏览情书,

它们也从化粪池底部向上看过,

是它们看到了光明和下流!

 

今天,我第一次发现

在你们背面  竟有史进般的花纹!

你马上说那是古老而文明的艺术,

我怎么不明白,艺术又是什么专案?

 

别争了,你这铁皮尸体。

艺术是吊死鬼的舌头,

从潮湿的洞穴伸出,

 牋牋牋牋牋 被绞索勒得粘粘稀稀!

 

我决定研究你——金属人皮,

你说你不愿做盛修脚工具的盘子,

你多次申请被做成

供女人洗澡的浴缸;

是啊,你和那一团团性病的肥皂沫,

齐心合力地编造着诱惑。

你象酗酒的免费妓女,

往前来玩你的干爹脸上

呕吐着你心甘情愿的心酸!

你差点弄出企图弃恶从恶的扒手的样子,

用“新时代的样板”狠狠地砸断

你那生满铜锈的手指……

 

收敛吧——典范的表演,

只有疯狗才猛吃骡子的粪蛋!

 

我无法掩埋你。

你是实用的铁箱并且非常简爱。

我只好把你挂在中国文化部的门上,

让你横肥地

卷成广东音乐一样的腊肠。

 

干吧,流氓一样的铁皮,

其实你是历史舞台,

是甲板,是大路,

是宇宙光明的天棚,

还是上帝的大裤衩!

 

         1976年1月14日

分類: 王力雄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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