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4月
王力雄
不久前在回答记者提问时，中国总理温家宝指责达赖喇嘛要求居住在西藏的汉人和其他民族全部撤出西藏。这种指责的不公平首先在于，温家宝没有说达赖喇嘛为什么会有这种要求，如果不先说移民对西藏文化、生态的破坏，只说要求汉人撤出，就会被理解为类似种族清洗的要求。其次，温家宝这种笼统的说法是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与极端化，本来是应该并且也可以讨论的问题，变成了政治操弄和蛊惑的言词。
对温家宝的指责，至今还没看到流亡西藏做出回应。如果是出于策略，那无需置评。但我担心的是，流亡西藏对这个问题也只有笼统的说法，缺乏深入研究。比如移民对西藏造成的破坏，仅靠论断是不够的，还应该有详细调查和数据，加上深入分析，才能成为有说服力的论证。而从另一个角度，要做的工作就更多——如果按照达赖喇嘛的“中间道路”，西藏保留在中国的国家框架之下，那对处理汉人移民的问题，简单地要求撤出就是不够的了。因为现代国家的标志之一，就是国民在国土范围内有迁居和旅行的自由。怎么解决移民问题同国家宪法之间的矛盾，就得有更大的智慧进行思考和做出更多研究，才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出路。
如果西藏只是要求独立，那无需思考太多，恰恰是“中间道路”牵扯的问题会广泛和深入得多。要真正地推进“中间道路”，仅仅停留在抽象理念是不够的，必须把“中间道路”落实为分门别类的方案，细化到具体的操作层面。中国当局目前之所以把“中间道路”强说成“变相独立”，其中的一部分原因，也在于目前的“中间道路”只是一个口号，缺少具体内容。
我当然不是要把责任归于西藏方面，我只是想，如果能把“中间道路”的方方面面具体化，是不是可以让那些“变相独立”的指责不攻自破呢？即使不指望说服中国政府，至少也可以让中国民众看到“中间道路”的真诚。政权的力量是眼前的，民众的基础才是永恒的。从长远来看，争取民众比争取政权更重要。这就需要“中间道路”不能只有达赖喇嘛一人举旗，还应该有更多的人聚集旗下，搭起平台，进行深入细致的工作。